区块链：下个时代实体经济的基础设施

关于区块链价值的认知升级之路，我自己经历了一个从极端自由主义到极端现实主义，再回退到平衡的一个过程。我没有办法保证目前已经拨云见日，但我觉得我们已经能够看见照进这个世界的微光，这丝微光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

刚入行的时候，作为码农看见区块链技术是让人兴奋不已的，那时候感叹世界运行体制的不公，寄哀思于去中心化，幻想无制约的自由。回头看只能说幼稚，无知。法律制定了人类协作的基本共识，而完全去中心化带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监管失效，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无尽的黑暗。自由主义的幻想无法成就区块链！

从自由主义的幻想走出来，我们发现华尔街在重点关注稳定币。一个全球基础设施级的技术走向成熟，第一个重大里程碑就应该是基于新平台的支付手段的成熟，如互联网时代的Paypal和移动互联网时代的Alipay。而对于区块链，这就意味着基于稳定币的全球支付渠道成熟，这将为现代全球金融体系打上一个巨大补丁，提升全球跨境支付效率，直观感受就是跨国汇款实现零成本且及时到账。这个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这个切入点之所以成立，是因为跨境各项业务手续费高，如果各国政府下决心提升跨境协作效率，区块链最多是一个备用的技术解决方案，并没有必然性。这远远不足以支撑我们对区块链成为下个时代基础设施的寄托！

在通向现实主义的道路上失去方向后，我们关注到了通证经济的新航向。通过有效的通证经济模型设计，我们可以凭借预期的诱惑，利用激励的手段，基于区块链构建的信任基础，快速组建起全球范围内高效的大规模人类协作网络。通证经济帮助区块链找到了一条普惠之路，我们一度以为找到了区块链落地的正确姿势，但发现这一脚踩到了冰上。痛点在于从这个点切入，我们无法证明区块链的不可或缺性。通证经济模型的真实案例中，FCoin是个中心化积分系统，趣头条更是直接以法币结算，它们在早期都是位于长尾的应用，都没有任何信任基础，都没有使用区块链技术，却纷纷在流量获取上取得了巨大成功。通证经济或许是有帮助的，但其中区块链没有必然性！

如何证明区块链作为下一个时代实体经济的基础设施的必然性是很痛苦的，面对任何场景，极端现实主义的问题只有一个，为什么非区块链不可？互联网的基础设施十分强大，我们找不出一个场景是区块链能做而互联网做不了的，一度陷入绝望。但冷静下来，我们发现这个思路可能是有问题的。首先，区块链基础设施还非常不健全，基础设施应该往哪个地方发展亦不明确。其次，已经被互联网充分塑造后的实体经济，优化空间已经非常有限，我们期盼的是下一轮的进化，不是简单的优化。而极端现实主义者陷入的问题却是，使用一个不健全的区块链工具，仅仅去帮助实体经济提供一个优化解决方案，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即使有解，解决方案也一定在互联网的射程范围内。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决定后撤一步，站在更大的格局看一下实体经济的未来，在那个未来里，区块链是否是不可或缺的。

很幸运，孟岩老师帮助我们找到了照进这个世界的微光。

面对实体经济，我们归回经济的本质，即交易。经济是一张交易形成的网络，每个节点都有出边和入边，向外提供生产，向内引入消费，出入边都是交易。对于这张交易网络，实体经济的需求是什么呢？无它，效率！！！面对这张网络，效率提升有两种途径。第一，通过科技提升生产力，提升单节点效率，这个效率提升相对于网络节点数量是线性的；第二，通过技术降低交易费用，提升多点协作效率，这个效率提升相对于网络节点数量无疑是指数级的。

由这个基本思路出发，下一步我们需要探索如何降低交易成本。首先，根据新制度经济学派对交易费用的分类，交易成本主要分为如下九项：

• 信息搜索费用：在广大的市场上，寻找交易对手和交易产品时进行搜索和信息收集所付出的费用。Google 、百度等搜索引擎主要就是帮助交易者降低信息搜索方面的费用。

• 信息验证费用：对信息进行验证、增强确信程度所付出的费用，例如到问答论坛、朋友圈或者问询专家来验证有关交易内容的信息真伪。

• 价格发现费用：交易方发现正确价格需要付出的费用，这里包括讨价还价的费用。科斯在其1937 年的经典论文《公司的性质》中说，”通过价格机制组织生产的最明显的成本就是发现相关价格的成本“。这里所说的“通过价格机制组织生产”就是指用市场交易的机制来配置资源进行生产，而发现相关价格的成本，就是价格发现费用。

• 合约费用：交易方相互谈判并且确立合同过程中产生的费用，比如讨论合同条件、撰写合同文本、调整合同条款和文字、签字立约等等过程支出的费用。

• 监督费用：交易方彼此监督合同执行状况所产生的费用，比如定期的检查、会商、汇报，聘请第三方机构进行的审计、监理等引起的费用。

• 履约费用：交易方正常履约过程中产生的额外费用，比如说物流费用、支付转账过程中的手续费、跨境支付时由于汇率变化引起的额外开支等等。

• 违约费用：违约时引发的费用，比如拖延付款、催款、延迟交付等情况下产生的费用。

• 保险费用：为预防各种原因导致的交易损失而于事前支付的保险费用。

• 公共服务费用：为了维系健康市场所需要支付给政府、法律、教育、社会公益等领域的费用，例如各种政府收取的税费、公证费用、律师费、大学捐款、社会慈善捐款等。

在经历了互联网大潮之后，互联网的基础设施针对上述交易费用的优化已经遇到了瓶颈。而进一步分析各项交易费用，我们会发现区块链的机会正在于此。借助区块链，我们可以从以下方向有效降低实体经济网络中的交易费用：

• 借助几乎零成本的确权机制对信息源确权，降低信息验证的费用。

• 鼓励价值通证化（Tokenization），借助高效的去中心化撮合平台，尽可能多的采取集合竞价的方式撮合交易，从而降低价格发现的费用。

• 提供标准合同模板库，并允许交易者进行充分的复用和定制，降低合同费用。

• 借助遍布全球的数字资产网络，全球转账成本可以做到几乎为零，降低履约费用。

• 借助高效的智能合约自动执行技术，保证协议的自动执行，可以同时降低监督费用，违约费用和一部分保险费用。

• 借助几乎零成本构建的信任基础，扩大网络规模，从而摊薄公共服务费用和一部分保险费用。

顺着这个思路，我们继续推演，这才真正了解了我们一直谈论的去中心化所谓何意。公司是我们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高效协作的组织形式，当下经济网络的局面正是大公司临立，它们是网络中的超级节点，如下图左侧所示，呈现出中心化放射状的网络结构。而当区块链基础设施开始被广泛使用之后，社会交易费用指数级下降，公司形态将会发生重大变化。原来社会交易费用高，公司内部的交易费用低，所以我们倾向做大公司，但公司大了之后管理费用会上升，当综合成本和公司外的社会交易费用持平时，公司体量将不会再进一步扩张，因为此时和外界达成交易的成本会比内部管理成本低，合作资源配置效率更高。而当我们借助区块链有能力把社会交易费用大幅降低之后，我们会发现，公司的边界会不断缩小，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小公司，它们更专注于自己的核心业务，更多地寻求和外部的协作，因为此时和外部协作的交易费用会比内部综合成本低，资源配置效率更高。在这样的趋势下，实体经济网络会由原来强中心放射状的网络结构慢慢转变为弱中心分布式的网络结构，最终变为去中心化的网络结构，如下图右侧所示。而且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将有充分的时间留给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也有足够的时间留给区块链从业者配合监管。

从这个角度出发，区块链成为下个时代实体经济的基础设施具有非凡的价值，有希望继互联网之后，为全球打开另一扇经济高速发展的大门。正是基于这个判断，我们依旧对区块链保持信仰，还有能力和勇气，脚踏实地地去实现我们相信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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